苔染(考研繁忙中)

生活本就是意难平。

【蓝沐】问药

🌟cp:蓝胖子×小沐沐

🌟不要在正主面前提及    不要代入现实

🌟微量古风+玄幻设定/  养成注意

🌟微量迫害六哥  (可是六哥老父亲梗真的好好玩)

🌟想要评论!!!










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是?

——人有七情六欲。






“蓝胖子,马老六我一向不爱求人——但是这事儿,还真只有你办的成。”


蓝胖子看着满脸严肃的六哥,心道不妙。能让这位高人放下身段的事,想必没有那么简单。


可真不是他蓝胖子没有情义,最近正值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转正期,作为一个武艺了得、勤勤恳恳的打工人,他现在有一堆官府上交待了的事要去做的。正当他在心里下定决心拒绝时,一个棕褐色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马老六身后探了出来。


“沐木,快喊人。”六哥轻拍了下小孩的脑袋。


棕褐色的孩子不说话,只是仰着脑袋望着蓝胖子。 六哥叹了口气,从给蓝胖子的大包小包慰问品里掏了个小巧的木剑,让他到旁边自己玩去。


“如你所见,这孩子....熟了才说得上话。他有些障碍,怎么说呢,既不聋哑,也不残疾,只是举止太平静了,就像你在湖水里丢了个石子,那石子却没有激起一丝波澜,直直的沉入水里。就像……没有感情一样。

他父母在他五岁的时候把他送过来,我问了所有能问的医师,试遍了所有能试的药,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不得已想了个偏法子,找了个算卦师傅,掐指一算说得让孩子去南边的山里修养。我认识的朋友里就数你住南边山脚下,还有那么大一个宅子,你来照顾他肯定没问题。”


六哥一点让人插话的间隙都不给,慷慨激昂地说着,还夸张地抹了把眼泪来。蓝胖子看看院子里耍木剑逗蚂蚁的小孩,又看看缓缓往门口退出的六哥,知道这下指定是推脱不了的了,便提着几包慰问品走到院子里,揉了下小孩的头发:


“走吧,以后就跟你胖子哥哥住。”






“先说好,你住这里,什么事都要听我的。”


沐木没有应他,低头玩起了手指。蓝胖子看得火气噌噌往上冒,但一想以后这小孩往六哥那一告状可不得了,就强压着火气继续同他讲话:


“沐木几岁了?有在读书吗?”


沐木还是没有抬头,不过堪堪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三”。十三岁,蓝胖子心里一惊,明明只跟自己差两岁,可眼前这个孩子实在太瘦弱,看上去最大才十岁。看来四处奔波寻医问药的日子并不轻松,蓝胖子这么想着,心里便不自觉生出些怜悯来。


“这样吧,等晚些时候,我带你去山脚旁边的集市逛逛,找人给你量个尺寸,做一身新衣裳。”蓝胖子看着沐木还是不理他,就走过去蹲下来,跟坐在凳子上的沐木对视。这下沐木不躲了,眨了眨眼睛,眼里淡淡的紫色像是把星空揉碎。


这下蓝胖子知道他听进去了,就是单纯的不想理自己而已。他尴尬地摸摸脑瓜,又站了起来: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出意料地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蓝胖子瞪了一眼明明听到了却还在神游的沐木,边走边盘算着做哪些菜好……


……


……然后因为实在是不知道沐木爱吃什么,胖子就把家里所有的菜各做了一点端上了桌。沐木先是看着桌子上满满的盘子,而后用傻子似的眼神望向了做饭累成狗的胖子。


“……太多了。”


胖子一个激灵从座位上弹起来,你小子,我忙前忙后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一句感谢的话不说,现在来吐槽我?岂有此理!!我我我、、、我忍……


“呵,这你就不懂了,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总没有坏处。”


蓝胖子盯着沐木,糖醋排骨,干烧香鱼,桂花糕,莲藕汤……这几个得记下来,看上去是他爱吃的,其他太辣的、太口味的以后就不做了。小孩胃口还不错,大口大口吃着,胖子见了也懒得追究前面的事,专注监督沐木吃饭。


不知怎的胖子突然想起他小时候在路边捡到过一只翅膀受伤的小麻雀,黄色的羽毛上有褐色的斑点,小小的一只团在掌心里。只不过胖子养了两星期还是没养熟它,叫它它不应,要摸摸它它就把头偏到一边去,或者根本无所谓,低头玩弄着自己的羽毛。


唉,毕竟动物没有人类那样丰富的情感嘛。


于是胖子在它伤口愈合之后就放它走了,所以他并没有信心跟眼前这个不会表达自己情感的小孩熟络起来。蓝胖子又看了眼吃得欢快的沐木,便把这忧虑抛在脑后,自豪起自己的厨艺来。


不过,人总归和动物不一样,对吧。





三月初春,雨丝细细密密地落在池塘里。一片,两片,三片……噗通,一只青蛙跳出来了。沐木坐在凉亭里,托着腮帮子数荷叶。荷叶被细雨打得一沉一沉,几滴雨水在叶子上汇聚成一颗大水珠,晃晃悠悠滚落下去。


今天是沐木来到胖子家的第一个月。本来沐木是要留在宅子里的,但是胖子猛然想起沐木不会做饭,思来想去只好把他一起带走,就让沐木在亭子里等他。


“走吧。”


沐木转过头去,胖子已经换好了一身武袍,袖口扎紧隐约显现出紧实的肌肉,佩剑入鞘挂在腰间,一头蓝发也被利落地扎成马尾,撑着油纸伞在细雨中等他。


沐木跑进纸伞里,忍不住偷偷看正经起来的胖子。末了又发现自己的头顶才堪堪到他的下巴,在心里偷偷决定以后要多吃点饭。


这油纸伞不小,但装两人和一些行李还是有些费劲。沐木往胖子那靠了又靠,还是被雨淋湿了一块衣角。胖子觉察出了他的小动作,便索性伸出手臂,一下把沐木揽进怀里。


“抱歉啊,家里一直只有我一个人住,只找的出这么一把伞。等走到了驿站,雨小一点了,就换上蓑衣,我带你骑马赶路去。”


沐木点点头回应,又握住了胖子帮他挡雨的手。


“嗯?怎么了?我的手碍事吗?”


沐木摇头。接着又认认真真地擦拭掉胖子手背上的雨滴。蓝胖子笑起来,这是怕他的手着凉呢。


“我没那么娇弱。放心好了。”


到了驿站,挑了一匹快马,穿上蓑衣,两人一路颠簸赶到了京师。胖子先从马上一跃而下,再扶着沐木下来,还没等他转身,便远远望见几个村民好奇排成了一路。他出示腰间的玉佩:“诸位不必担心,我是府上派来的人,来帮你们解决这妖邪。”


村长闻言大喜,忙领着两位贵客去客栈歇脚,又塞给沐木许多零食糕点,才握着蓝胖子的手道大人辛苦了。


蓝胖子提着剑上山,跟几个祸乱的邪祟缠斗。凄厉的剑光如雷霆,可这邪祟也不是吃素的,不断利用幻象躲避。恍惚间似乎听见了沐木在喊他,就是这一刹那的分神,使他肩上中了一招。原来是挥剑时他总止不住去想沐木一个人在房间里是否有危险,因而乱了节奏,让这邪祟抓住了时机。胖子眼神一暗,便催动剑气斩了这罪魁祸首。


此时天色已暗,胖子赶回客栈时路上的灯都熄了。但路上远远站着个人影,单单薄薄的,胖子心里不免一惊,这么晚了,沐木在这干嘛?


他三步作两步冲上去,就看见那人定定地站在路中间,手里还捂着一份虾球。胖子下意识以为沐木被邪祟钻了空子,连忙半跪下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检查了一番发现什么都没有,胖子这才抬头看着沐木的眼睛: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我不是让你在房间里等着吗?”


沐木还是不动,只是将装着三只虾球的盘子伸到胖子面前:


“你走之后,老板娘送给我六只虾球,我给你留着了。”


蓝胖子看着沐木,沐木把眼睛移开。胖子只好接过盘子,牵着沐木的手回去。没想到这盘虾球还没有凉,想来是沐木捂地特别紧。


其实胖子敏锐地觉得这孩子可能是担心他,但是自己不明白什么是担心,就找了个借口来等他。


二人回了房间,胖子脱了外袍准备入睡,却看见沐木盯着他的肩膀。胖子低头一看,正是今天晚上除邪祟时受的伤。


“不打紧,这是小口子,睡一觉就好了。”


这“小”口子蜿蜒得像一条红色的蚯蚓,爬在胖子的手臂上。沐木还是不说话,就是死死地盯着这处伤。


蓝胖子叹了口气:“好吧,我去楼下看看老板娘有没有药。”


沐木点点头,躺了下去。他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梦里是早上数的荷叶:


一片,两片,三片……噗通,啊,一只青蛙跳出来了。啪叽,绵绵的春雨中,一个人撑着油纸伞,为他捉住了一只小青蛙,放到了他的掌心里。沐木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知道他笑的很好看。等沐木接过青蛙,那人便牵起他的手,温柔又有力地说道:


“沐木,我们回家。”





“沐木,来,过来量一下。”


听到蓝胖子喊他,沐木放下手中的书本小跑过去。


“嗯……我看看……”胖子让沐木靠着墙根站直,自己用手指比划着:“不错,高了不少,快赶上我了。”


“那是自然。”


沐木仰头,看见自己的头顶已经到了胖子的眼睛,便满意地点点头。来胖子这已经半年了,两人熟了起来,沐木话也多了,虽然还没有到巧舌如簧的地步,但也没有不搭理胖子。这已经让蓝胖子很满足了。


“六哥今天寄信过来了,说了你的生辰八字。今年你生日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给你补一个生日礼物吧,有什么想要的吗?”


胖子微微弯腰,理了理沐木的头发,把翘起来的杂毛都顺了下去。


“什么是【想要的】?”


“【想要的】就是【会念念不忘,一直记挂在心里的东西】。”


沐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什么是【念念不忘】?”


“嗯……就是……有一个东西一直占据在心里的感觉?做什么事都会想到它……”


蓝胖子觉得这实在是在挑战他的并不高的语文功底,幸好沐木沐木没有再追问了。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盛一院香。〗


虽说已经到了八月,但这宅子实在是块风水宝地,冬暖夏凉,以致于沐木还穿着一层薄薄的长袍。胖子想了想,就等太阳下山了带他去集市吧,做件夏天的衣裳再让他自己挑个礼物。


虽然平时胖子会时不时地带沐木下山赶集,有意识地让他多接触人群,但晚上的集市还是第一次去。夜幕落下,几乎遍地是沐木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到了一个卖纸鸢的摊位边,沐木便彻底走不动了。


“这是什么?”


“这叫纸鸢,是要用线牵着把它放飞到天上去的。你想要这个吗?”


“我觉得它很漂亮……这种感觉就是【想要】吗?”


胖子点头,随后跟摊主讲价,把蓝色的燕子放进沐木手里。随后他们又走走停停逛了许多地方,沐木手上已经多了许多东西。


走着走着,胖子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下。胖子顺着沐木的目光看过去,许多莲花灯飘在河面上,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远远望去竟然形成了一条光路。胖子见沐木好奇,就问商铺的老板要了两盏,把其中一个递给了沐木。


“这是什么?”


“这是莲花灯。是人们祈福和寄托思念的东西。我们可以在心里默念【念念不忘】的东西,流水会把它带给想见的人。”


沐木看着手里的莲花灯,用纸做的几层栩栩如生的花瓣载着一根蜡烛。蜡烛很小,火焰忽明忽暗,似乎只要风一吹来就灭了。沐木不懂,这样脆弱的东西,没有长脚,也不会飞,怎么就能把【念念不忘】的东西带给别人呢?


他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胖子,看见他正认真地祈福,便又没有想那么多了。


〖那么……我【想要】胖子陪着我。〗


每次胖子跟他说“有事情处理”,沐木心里都会没由来地感到担忧,之后就是短则两天长则五天的远门。还有,晚上经常看见胖子房间的灯亮着,沐木知道他又受了些伤。因为房间里草药味浓郁到已经溢出来了。如果胖子陪着他的话,就不用“处理事情”,也不会受伤了。虽然沐木自己感受不到任何情绪,但是每次胖子教他练剑、陪他读书、跟他下棋的时候,他的心就像是飘了起来,柔柔软软地落进了一堆棉花里。


这或许就是【想要】吧。


两人将莲花灯从岸边放入河水里,得益于今晚是一个无风的好天气,两盏花灯顺着波浪还算平稳地向远方漂流。


回到家后,两人都有些累了,洗漱完早早地上了床。胖子给躺在床上的沐木盖好被子,吹灭了蜡烛准备离开,却听见了一声低低的疑问。


“胖子,什么是【爱】?”


黑暗之中蓝胖子看不见沐木的表情,但他估摸着是沐木在哪个摊位上看了一些画本,才会有这样的疑问。


“我看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可是我不懂,他们一起求学,互称兄弟,做这些朋友可以做的事,怎么就是【爱】呢?”


沐木不等胖子发问,自顾自说了下去。在祝英台表明自己是女儿身之前,梁山伯称呼她为【朋友】、【兄弟】,就像自己和胖子一样,怎么后面祝英台换回了一身红装,就变成了【爱人】呢?


“人可以有很多个【朋友】,但只有一个【爱人】。【爱】是【唯一】的。”


“可是为什么之前那个不算【爱】呢?同性之间没有【爱】吗?”


沐木听见胖子深吸了一口气,想来是难倒他了。


“……我不知道……”



“那【爱】跟【想要】一样吗?”


胖子想了一会该怎么用他能理解的话回答,斟酌着开口:


“大概……比【想要】还要【想要】。”


沐木闭上眼睛。比【想要】还要【想要】,就是比【念念不忘】还要【念念不忘】,就是从【想要】胖子陪着变成【想要】胖子一直陪着。接着他听见胖子放轻了脚步离开,又听到隔壁房间悉悉索索掀开被子的声音,突然就感觉到有一阵困意袭来。


感情真是一个难懂的东西啊……


这是沐木坠入梦乡前想的最后一句话。





等沐木重新找出那天夜市里买的纸鸢时,已经隔了整整三年。买回来之后沐木总是忘记让胖子教他,等今年有空的时候,胖子就突然变得特别忙,不是出任务就是在出任务的路上。而今天正是胖子出差的第六天。


虽然说三年的时间,蓝胖子的工作早已从十五岁的转正期变成了十八岁的上升期,剑术也长进了不少,但他之前从来没有去过这么久。沐木晃了晃脑袋,心想担心这些也没用,胖子早就猜过他会去找人的心思,所以从来不告诉他会去哪。


〖这叫纸鸢,是要用线牵着把它放飞到天上去的。你想要这个吗?〗


他回忆起胖子跟他说过的话,摆弄了好一会儿,才弄上了天。可不知道是风不够大还是怎的,那蓝色的纸燕子晃晃悠悠地强撑了一会,便泄气了一般垂直掉下去,连同线也散落了一地。


那线一根一根缠住了沐木的心。


又过了两天,迟迟不见胖子的身影,沐木急得不行。正当他准备出门找人时,那门却被敲响了。他赶紧跑过去开门,便看见了一副熟悉的面孔。


“沐木,跟我回去,快!”


马老六大口喘气,汗珠争相落下,应当是一路跑过来的。他见沐木愣在原地,以为是被吓傻了,便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就要往外带。却发觉沐木的手劲变大了许多,竟然一下子拉不动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对吗,六哥。”


六哥有些错愕地回头,其实三年前他把沐木送到胖子这休养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想着这么小的孩子不应再受怪病的折磨了,也只当胖子信里的“有转变”是安慰他的话语。可是小孩真的长大成了少年,变得干净利落起来了,他又有点不敢相信。


三年能改变一个人多少?


“沐木,事情很紧急,我也是昨天才收到的消息,总之,你先跟我回去……”


“你不说,我就不走。”


马老六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看着沐木。


“沐木……你……?你在闹别扭吗?”


沐木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马老六。坏了……六哥心想,还真让蓝胖子这小子调教好了……


“这里人多耳杂,你跟我回去,我们回去慢慢说,好不好。”


“蓝胖子是不是回不来了。”


顿了顿,沐木又开口,只是嗓子有些沙哑:“你告诉我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有时候人的直觉就是准得可怕。就比如这次是胖子接了当朝圣上的命令,让他去除掉与朝堂作对的人,理由是“蓝胖子是官府第一武人”。本来胖子自以为很顺利地将叛徒一网打尽,但没想到指使着这群人的、妄图颠覆朝廷的,居然是圣上的儿子。那人一箭,两箭,三箭,蓝胖子躲过了两箭,没躲过最后一箭。那箭带着极大的毒性,带着胖子体内积累的旧伤一起发作,直接让人倒在了地上。


这些是马老六官府上的熟人告知的。胖子负伤失踪但是凶多吉少,那幕后黑手恐怕不会放过搜寻他的家,说不定也会把沐木一同处理掉。马老六听得冷汗直冒,快马加鞭要抢先一步带走沐木。


没想到沐木趁马老六一个不留神,人就不见了。六哥扶着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京师那么大的地方,你怎么去找一个人?


——会有办法的。


什么事总会有办法的,这些年他在胖子的监督下读了许多书。就像书里的主人公最后总会打败坏人一样,蓝胖子也一定会像以前那样平安回来,给他带他最爱的桂花糕,对吗?


——他不会【死】的,对吗?


沐木跑向驿站,像老板匆匆打了个招呼借了匹马。老板认识胖子,也认识这个总被他提起的少年,自然大方地借给他了。好在这马性子不错,被鞭笞也不生气,仿佛感受得到沐木的焦急一般疾行。


沐木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当他还是需要呵护的孩子。他明明已经做的够多了——看书识字、磨练剑术、体会情感……甚至于努力吃饭长高,都是为了能让他看上去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他只不过是体会不到复杂的情感,只不过是……失去了双亲。


他其实是知道的,有一天他打扫卫生发现了胖子放信的小盒子,盖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关紧,一阵风刮来把六哥的信都洋洋洒洒吹落了一地。那以后他就知道了,并不是“父母在他五岁是把沐木托付给马老六”,而是“马老六在路边捡到了昏迷的沐木”。而沐木关于昏迷前的记忆完全没有印象,也许就是因为昏迷前的重创才导致了他的怪病,所以为了照顾他的感想,关于父母的一切都是六哥编给他听的。


他其实都知道。


所以……现在的他,只有蓝胖子了。


正当沐木忧虑着该去哪里打听蓝胖子的下落时,他看见了一间熟悉的客栈。他立刻停下,朝着老板娘挥手。


“老板娘!还记得我吗?”


老板娘闻声探出头,显然认出了沐木:“怎么不记得,你是来找那位蓝发官人身边的孩子吧。”


沐木边点头边下马:“您有见过他吗?”


“当然见过,他几天前好像往东边那座山去了,但是昨天晚上突然有很多黑衣服的人来我这里问他的行踪,所以我有很深的印象。”老板娘忧心忡忡地看着沐木:“我看他们不像好人,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了。孩子,你要去那找他吗?这么大一座山,谈何容易啊……”


——会有办法的。


沐木没有多说,把马托给老板娘照看,自己提了剑往山上走。现在不抓紧的话,过会天就黑了,找到胖子的可能性就越低。


他跑得越来越快,脚步却越来越沉,仿佛带着思念一起奔跑——所有有关胖子的记忆——开心的,生气的,疑惑的,全都涌入了脑子里。


它们像气球一样逐渐膨胀,就在快要占据脑海的时候,沐木看到了血泊中的一缕蓝发。





“大人,他已经中了毒,活不久了。他能找到这个地方来,会不会上面早就知道了……要不我们先避避风头,这小子日后处理也不迟。”


黑衣人斜眼看着昏死过去的蓝胖子,冷哼一声,狠狠踢了他的头确认没有反应后便带着一伙人从小路溜走。


……


昏死的时候胖子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一条河,河上漂着一盏莲花灯。胖子蹲下来,那莲花灯顺着流水滑进他的手心里。奇怪的是,当胖子碰到它的一瞬间,周围好像有声音响起。


〖那么……我【想要】胖子陪着我。〗


这大概就是临死前的走马灯吧。胖子苦笑。不过我也真够自恋的,胖子想,怎么会梦到沐木说要自己的陪伴。他叹了一口气,将花灯重新放入河流。


刹那间,无穷无尽的花灯突然从四面八方漂过来,每一盏都伴随着一段回忆——努力练剑的沐木、大口干饭的沐木、看书睡着的沐木……还有会乖乖牵住他的手的沐木。


这似乎,已经过了【兄长】的界限了吧。


〖胖子,什么是【爱】?〗


蓝胖子有些无力地想,自己应当是喜欢沐木的。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


好痛……全身上下都好痛……我昏了多久了?三个小时?五个小时?一个晚上?毒素应该已经渗入经脉了吧……眼睛睁不开……呼吸很困难……胸口好像破了个洞……


……我会【死】吗?


〖胖子!〗


……看来我真的离死不远了,怎么听到沐木在喊我呢……


〖你醒醒!〗


好像被什么人扶起来了……身体更痛了……


〖你不能死!〗


……


……!


沐木?!


原本黑色的梦境竟然被撕开了一条口子,一缕强光直直的照到他的身上。胖子用尽全力睁开了眼睛,模糊地看见沐木扛着他往山下走,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


——等等,他在哭吗?


一滴,两滴……胖子没有多余的力气抬头去看沐木的侧脸,只觉得脸上断断续续滴了许多温热的液体。他想抬手帮忙擦去眼泪……可是胳膊已经举不起来了。于是他无可奈何道:


“沐木,别哭。”





等到蓝胖子养好伤之后向圣上复命,再是那几个反叛者全部锒铛入狱,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圣上为了奖赏胖子,许诺再过几年就让他退休,挂个名号享清福。也正是这一系列事情让胖子名声大作,再加上他英俊的容貌和不凡的家室,吸引了许多慕名而来的媒婆说亲。


而这时候往往是沐木出马,以一句“蓝胖子还卧病在床,不便见客”回绝了所有人。


“为什么要拒绝她们?我觉得有些姑娘很漂亮。”


胖子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气若游丝:


“因为我不想和她们成为【爱人】。”


“为什么?”


“……在这个家里我还得养你,要是再多一个,我可养不起。”


胖子翻了个身,不知牵扯到了哪出的伤,疼的他只好站起来,瞥了一眼沐木:“大人的世界很复杂的,说了你也不懂。”


“……你也就比我大两岁。”沐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再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嗯哼?连【爱】都不懂的大人?”


蓝胖子轻轻笑了一下,眯着眼睛看向不服气的沐木,心里却不知怎么的一层一层泛起了酸楚。接着他鬼使神差地抓着沐木的手腕,放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这才是【爱】。”


一下,又一下,沐木感觉到那颗心脏正剧烈地跳动着。振动通过手臂传播,连带着自己的心也雀跃起来——


这就是【爱】吗?


那他替他挡雨的手、牵他时滚烫的掌心、温柔到近乎宠溺的目光——


这也是【爱】吗?


沐木觉得自己一定是晚上喝的桂花酿让他有些醉了,或者被邪祟钻了空子制造出了幻觉,不然为什么他会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爱】呢——他本应该是不懂的。


胖子看见沐木呆住了,便自责骂自己一时间鬼迷心窍做出了这样冒犯的举动。正当他放开沐木的手腕,想着怎么糊弄过去时,身前那人却拥入他的怀中。


“……沐木?”


蓝胖子被吓得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两只手硬生生悬在了空中。他感觉到沐木抱得越来越紧,紧到两颗心脏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我知道什么是【爱】……我知道的……”


蓝胖子不知怎么的有些恍惚……仿佛昨天沐木还是不爱理人的孩子。接着他又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他们竟是互相喜欢着的。


——之后他便在爱人的额头上落下了一枚温柔的吻。

评论(4)

热度(19)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